玲珑港郡守乘着小轿来至旬阳大街。
他在轿子里捧着手炉,还是冻得哆哆嗦嗦。脑子里想着要如何与那贾家商会言和,该怎么起个好头儿。
听闻那郡主是个清冷性子,极少与人会面。那道士是个跋扈性子,容不得半点儿敷衍。
昨儿只见着小道士与随行护卫露面,想来还是去跟道士谈。
说实话,他也不怕与道士商谈。道士嘛,规矩就在那,再怎地也不至于太过刁难。若是与那小楼去商谈,怕是就难咯。
“老爷,到地方了。”
“行了。天冷……也别冻着咯,哪家茶馆开着,去里头喝茶等我。”
“是。”
随行的师爷与轿夫都撤了。
郡守抬头看了看招牌,大门儿开着。他准备迈步进去的时候,里头一个身着扎甲的壮汉拦住了路。
“这位官家,此门被我家少爷改了气运。与您不是一路,劳您去后门。后门的门销已经去了,您推门儿进去就好。从后厨进屋,延楼梯一直往上走,走到楼台顶上,便能看见我家少爷。”
季通说完此话,往那门口一站堵了严严实实。
郡守抻脖儿往里瞅了瞅,讪笑一句,“本官明白,定然不会坏了道长的格局。”
郡守一脚深一脚浅踩着泥水来到了后街,他推门进去。一个迎人的都没。他默默登楼。若说心里头没火儿,那不可能。但势比人强,有火儿也得憋着。
到了楼顶,鹅毛大雪之中,道士坐下一把巨伞下头。小道士对面有矮桌,矮桌旁坐着碳炉,碳炉上呜呜煮水。
杨暮客赶忙笑着起身上前迎接,躬身大礼道,“贫道杨大可,恭迎此地主官来访。快请落座,此处备好了热茶,驱寒意。”
人家热烈相迎,郡守也不能冷面示人。开怀大笑道,“道长好雅致,边炉听雪,好意境,好意境……”
“是贫道的不是。小可不识趣……路过贵宝地,不曾登门造访,还要官人主动前来。蔡鹮!过来斟茶。”
蔡鹮上前邀郡守落座,斟茶倒水。简简单单,没有繁复花样儿。
本来下着鹅毛大雪,声音是传不远的。但偏偏这楼顶之上,能听见港城里热闹非凡,人声鼎沸。
有做买卖的吆喝声,有车轮滚滚声,有匆忙的脚步声,有饥肠辘辘的腹鸣……
杨暮客自斟自饮,“茶水可合大人口味?”
郡守这才呡了一口,齿颊留香,“好茶……好茶……”
从一开始,杨暮客便先声夺人,不给这郡守出言机会。
而郡守登楼起就被震慑住,落了下风,也只能听之任之。等待机会诉诸心意。
杨暮客没有养气的功夫,作出不超然物外的态度。但他也不曾放浪形骸,端坐笔直,余光瞥着郡守的一举一动。
“今日是仲冬初一,气运轮转之始。天降鹅毛大雪,若是田里头,可谓是瑞雪兆丰年。可惜官人辖制之地是个港城。雪水路滑,这航运急不得,要慢慢吞吞。想必大人也是因此,有了闲情来贫道这里做客……”
大雪天,路面湿滑。郡守本该去盯着港口作业,偏偏来了这儿。杨暮客一番挖苦,郡守却也并未放在心上。昨日出了那般事情。有什么事儿能比给您道歉重要?
郡守抿嘴一笑,“道长此言不错。本官见着大雪遮天,也不晓得哪里是个好去处。贵人来此,又怎能不生了造访奇人异士之心。”
“得亏官人来得早。我等初六就要离开,稍后海运船家要来登记事项。小可还得去家姐屋中作陪,那时怕是不好招待大人了……”
郡守眉头一皱,眼光里露出了好奇之色。
相传,这道士向来直来直往,不喜拐弯抹角。怎地当下含蓄起来。既然小道士言语退让了,郡守也不好询问昨日之事。
他沉吟了许久……
“本港产出丽珠,许多丽珠深海中经灵炁冲刷,变作了长明珠。不知道长是否需要采买一番?”